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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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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赤炎便這些羈縻武士早非當初跟隨李少瑜去土蕃的那支隊伍其中混雜的多一半都是土蕃武士。

當初季明德和李少源西征土蕃於隴南劍南兩處分頭包抄,逼的赤炎節節敗退,收覆大批失地最後赤炎也叫他們逼著跳了耗牛河。

土蕃王赤東最疼愛的小兒子,叫季明德劫走之後生死未蔔,最得力的大兒子又叫他們逼著跳了耗牛江。赤東得知此事時恰逢李少瑜帶著大批羈縻武士入邏些他是雄材濤略,意欲比肩雄鷹的王者當然老謀深算。

所以當時他也不說什麽非但大開城門相迎還哄著李少瑜那個紈絝四處喝濫酒。李少瑜有酒有奶就是娘整日跟著赤東四處游玩樂不思蜀,全然不知道赤東私底下連殺帶刮,剔換了他的隊伍。

他去邏些的時候帶的是羈縻武士回長安的時候,帶的是兩千多土蕃最精勇的武士,就這樣,昏昏綽綽的李少瑜,把兩千土蕃精兵給帶入長安了。

兩千人的隊伍,尾還在曲池坊,頭已經到了安義坊,忽而,這些攜帶武器的羈縻武士便亮出家夥,開始往四處殺了。

李少源自腰間抽出佩劍,大叫一聲:“操,赤炎,你他媽居然沒被淹死,老子就在此,有種來拿老子的命。”

說著,他一手撥刀,轉身便往明德門外奔去。他這是想把大部隊給引出去,因為他的伏兵設在長安城外。

赤炎緊追不舍,撥刀帶著一隊人,追著李少源而去。

如同草原上的豺狼共同去撕扯一匹獅子,披著獸皮的,滿身腥臊的土蕃武士窮追不舍,左突右撞,在城墻下一條一丈寬的通道裏,緊追著一襲紅色披風,鮮艷招搖的年青將軍。

有人半路躍上城墻,借助同伴的肩膀一個鷂子翻身,照準李少源的肩膀便是一劈。李少源才躲過,側路已有人追了上來,攔腰就是一刀。

隨從侍衛們不過一刀便死,很快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兩千武士,他像旋風一樣玩命的奔跑著,耳旁除了兵刃,便是風聲:“赤炎,有種你他媽就來追,老子要割掉你的睪丸下酒。”

赤炎亦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撕下臉上的雜髯,吼道:“素羅帶人,見坊禁就沖,見行人就殺,本王只要本王的親兵,一同殺李少源。”

這才是最可怕的,季明德和李少源不想長安城有失,但赤炎不求別的,只為毀滅這座城市而來。

城墻上的季明德聞言,緩緩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風,揚天一丟,輕噓一口氣,忽而揚天一伸手,身旁的傳令兵令旗當空而劃,長安城城樓四周的烽火頓時齊齊洶燃,這是城中有亂信號,潛伏在各坊禁處的將領與士兵便嚴陣以待,只要敢突坊者,從坊禁處便將他們殺死。

這是季明德和李少源為補救少瑜的過失,準備了一夜的萬全之策。

躍下城墻,季明德一手提著砍刀,如草從中潛行的疾狼劃撥草從一般,劈著突上來的武士們,他眼中唯有那個八尺多高,身如鐵塔的素羅。那是土蕃第一武士,一可擋百。

在眼看要靠近素羅時,當空一支鐵矢飛過來,卻叫素羅一把抓住,兩手掰彎,插在了一個大魏護衛的脖子上。

季明德借助土蕃武士的肩膀一個翻躍,力道全蓄在砍刀上,自天而下,劈了下去。

刀劈在素羅肩膀上,白骨幾乎要濺起火星來,素羅不搖不擺,一把將刀撥開,抽出身上一柄力值千斤的大錘,朝著季明德的腰便揮了過來。

四兩撥千斤,季明德順錘而走,走至他的身後,再一刀。

這蠻壯的土蕃武士靈活無比,在人肩踵至的巷子裏疾速轉身,揮手一把拂開季明德的砍刀,忽而一腳踏向坊禁,丈高,榆木柳釘打成,火燒不爛槍刺不穿的巨大坊門幾乎叫他震開。

另一邊,李少源一路玩命狂奔,出明德門再回頭,追出來的只有略略幾十個人,狡詐的赤炎沒有上當,把大部分的力量都留在了長安城中。

這就不妙了,李少源撕了披風,學著季明德,一劍劃斷袍簾,一聲大吼,橫劍,狂奔著躍上一匹馬,往前狂奔片刻卻又疾然回頭,將赤炎交給城外的伏兵,義無反顧,奔進了明德門。

一側是經歷代都朝建造,修砌的,高達十二丈的長安城墻,恢宏壯麗。另一側,是榆木柳釘構成的堅固坊禁,一條長巷,綿延將近十裏,裏面全是亂糟糟的人頭。

彼此踩踏,殘殺,土蕃人在攻坊禁,城墻上蜂湧而下的士兵在與他們對扛。臨近城墻各坊中,被驚醒的婦人在尖叫,在收拾細軟,丈夫在扶老攜幼,在蒼蒼惶惶的奔逃。

季明德在跟素羅鏖戰,圍攻他的人越來越多,個個兒皆是殺紅了眼的死士。

他好比陷入豺狼陣中的獅子,一柄砍刀連削帶砍,身上一件青直裰,也削去了前袍,遙遙見李少源又突了回來,提起砍刀向他甩了甩。

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把人引出長安城。

季明德忽而一個止步,挨上素羅一錘,順勢往前一撲,口吐鮮血。

血腥引著素羅,也引著那些前後踩踏的士兵們,洶湧著向他撲了過去。他一步一步奔向李少源,倆兄弟眼看接攘,曾經與他們有過生死之仇的赤炎和素羅皆在圍攻這倆人,別的武士自然也就圍湧了上來。

黎明泛起魚肚白,尹玉釗銀甲白披,站在芙蓉園一側與城墻相高的旗樓上,冷冷看著李少源兄弟與土蕃人的費力殘殺。

土蕃兵眼看季明德兄弟皆踉踉蹌蹌,遍身是血,只剩一口氣在,便不肯再攻坊禁,嗅臭嗜血般圍攻著他們兄弟二人。

李少源和季明德背靠著背,邊廝殺,邊引武士們緩緩往城門側挪著。

他們的頹勢更好的吸引了土蕃兵,他們放棄了攻打坊禁,一窩蜂一般湧向季明德兄弟,而此時城墻上的士兵,坊禁後的士兵已全部躍出,驅羊一般,把這些土蕃武士往長安城外驅著。

季明德兄弟是帶血的引線,引著他們欲爆的焦灼,一步一步,離開了這座城市。

但那又怎樣。他們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因為赤東讚普除了這兩千武士外,還派了一支五萬人的先銳部隊,從嶺南出發,一路如狂風過境,直沖長安而來。

五萬人之後,便是四十萬大軍,禦駕親征,準備踏平大魏。

鹹陽大營在他執掌,只要他不發兵,季明德和李少源就會死在長安城外。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季明德和李少源所帶的精銳部隊死了,他再出兵與土蕃人一戰,長安,小皇帝,朝堂,最終將由他執掌。

季明德和李少源是打算為了長安百姓,為了這座城市而犧牲自己,兩位皇子,肩靠著肩背靠著背,便是敵人,也值得被尊敬。

尹玉釗右手伸至虛空,搖了三搖,遙遙一拜,算是給這將死的兩位皇子行最後的恭敬之禮,快步下了臺階,翻身上馬,回宮去了。

待將最後一個羈縻武士驅出長安城之後,所有城門立刻緊閉,烽火熄滅,坊禁依舊高架,十二丈高的城門阻隔了戰火,城內除了曲池坊到明德門一帶的人們知道發生了什麽,餘人才從晨夢中醒來,全然不知一場滅城之災,差點就降臨在他們頭上。

城外血肉翻飛,刀拼槍刺,季明德和李少源背靠著背,在戰局的正中央,土蕃人如蜂如湧,巨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發起進攻。

在他們的外圍,伏兵漸漸圍攏,站在十二丈高的城墻上縱觀下方,波瀾一般的戰局,殺紅了眼的武士,像一個巨大的旋渦,又像一個正在飛速而動的風眼,而季明德兄弟,就在那風眼中央。

黎明欲曉,紅日破天際而出。

季明德和李少源,青直裰配著紅錦袍,砍刀與劍,前拼後刺,一個土蕃武士倒下,一個再沖上來,拼肉的搏殺,叫血糊了眼睛,卻又殺的興起,胸膛中騰著無比的暢意。

這是最難對付的敵人,背靠著背的兄弟倆,來自兄弟間的默契。李少源伏身,季明德仰背一個倒,躲過他風聲呼呼的重錘。

同時,李少源出鏢,季明德出砍刀,鏢射向素羅的眼睛,砍刀砍向他的胳膊。

緊接著李少源直挺挺撲上去,長劍入腹,於素羅胳中一個反絞再緩緩抽出來,帶著腸肚,粘膩又惡心,屠夫一般抽回自己的劍。

最兇悍的敵人,大錘砸向李少源的腦袋。

李少源仰躺在地,混身所有的弱點,全曝露在素羅的大錘之下。季明德心說這廝不要命了這是,撲上前一扯,大錘緊貼著李少源的腦袋掃過。

又一回,季明德把他一條小命給撿了回來。

素羅低頭看著自己的五臟六腑,不可置信,兩手掬著想要填回去,一步步往後退著。退了幾步,轟然倒塌。

季明德和李少源同時狂奔至明德門下,此時土蕃兵大勢已去,他們該要回城了。就在這時,城樓上忽而鐵矢齊發,箭矢如暴雨一般當頭飛落,將城外廝殺的雙方皆罩在箭雨之中。

季明德砍刀甩著流矢,與李少源一起滾到一處馬車後面。

李少源吼道:“這又是怎麽回事,咱們還在城外,為何城門緊閉,城上還有流矢?”

季明德將砍刀豎插入土,望著天上的流矢,和在流矢中四散飛奔的羈縻武士,大魏士兵,苦笑一聲道:“是尹玉釗,咱們帶著精銳部隊出城,如今長安城由他控制了。”

李少源抽出弓箭,忽而起身,對準城樓上的箭垛射進去,一個箭垛中的士兵應聲慘叫,他是神弓手,百步穿楊,那箭垛中的士兵,竟是叫他射瞎了雙眼。

“玄甲軍了?”他吼道:“城內還有玄甲軍,那是父親所率的親兵,玄甲軍一人擋百,尹玉釗他算個什麽東西就敢擅自封城?他不想活了是不是?”

季明德道:“外亂,加上內亂,雙重憂患,長安城喋血,你老爹此刻在朝堂上被攻擊,一旦發生摩擦,玄甲軍和禁軍交戰,難分勝負,土蕃精兵南下,勢如破竹,力挽狂瀾,從來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咱們倒不如,把希望寄托給一個人。”

“誰?”

“寶如。”季明德道:“她說她有點私仇要報,還會順帶把尹玉釗拿下,只要她能拿下尹玉釗,長安不會亂,鹹陽大營可調兵,一切都可化解,咱們不如等著?”

流矢如雨,仿如黑鴉遮住天幕,李少源半躺在馬車後面,腿伸了老長,笑的兩條長腿下意識抽搐著,仿佛呢喃:“好。”

記得小時候,無論寶如拉著他的袖子說什麽,他都是這般回答的。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會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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